巷尾的香樟
2019-05-23 09:20 瀏覽人次:
巷子的盡頭新搬來一位老人,他頭發(fā)斑白,沒有妻子和兒女隨行,只有那裝了滿滿一車子的書。
聽人家說,那個老人原先是一個教授,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書;也有人說他沒了妻兒,不然怎么會孤身一人來到這里。巷尾那棵高大的香樟樹在他屋前投出一片陰涼,一箱箱的書被運(yùn)進(jìn)屋內(nèi),仿佛要將門內(nèi)的世界填滿。
老人很快和鄰里熟絡(luò)起來。巷口幾個人圍著下棋,他也去湊熱鬧,誰家有喜事也包個紅包送過去。他把書當(dāng)作形影不離的“朋友”,他去哪都帶著一本書;平常在家里便靜靜地坐在屋前香樟樹下的竹椅上,靜默地看書,如同一尊雕塑。微風(fēng)輕撫過,他的滿頭銀絲如同香樟葉一起亂舞。
這個平時十分和藹的人也有急了眼的時候。不知是誰要同他開玩笑,奪了他手里的書。他瞬間滿臉通紅,快步?jīng)_上去:“趕緊還給我!”那人也是被嚇愣著了,任憑他將書奪回。他又轉(zhuǎn)身對看熱鬧的人群:“我屋里的書誰都不許碰!”猛得一關(guān)門,聲響震下幾片墨綠的香樟葉,在空中飄零,好像要安撫他此刻的心情。
這件事傳開后,鄰里依舊和他相處很好,只是偶爾會開玩笑叫幾聲“書癡”。
那天太陽很好,老人又坐在香樟樹下看書。上次奪書的那個漢子拉著一個小孩子走了上來。老人正詫異,那漢子卻遞過去一本書:“是你的嗎?”老人一看,正是丟失了幾天的那本書。他囁嚅著嘴唇剛要發(fā)問,那漢子又道:“這小子偷了你的書,躲在橋洞底下看被我抓個正著!”小孩的頭深深地埋了下去?!霸趺刺幚恚克突厝プ屗改复蛞活D?”小孩身體一顫,豆大的淚珠往地上砸。
“這書,是我送給他的。”他終于開了口。
“???”那漢子和小孩都猛得抬頭看著他,滿臉不可置信。
老人揮揮手:“你先走,我有話對他說?!蹦菨h子悻悻離去。
老人看著小孩滿是驚恐眼淚的臉,嘆口氣說:“你是真喜歡這本書?”
小孩幾乎不可察覺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“那這本書就送給你了?!毙『⑧咧鴾I水的雙眼瞪得更大了。
“以后只要你想,便可以來我這里取書。切記,讀書要用在正道上,不可偷,不可搶……”
一葉香樟落在書的扉頁,仿佛一瞬間有香氣浸溢周遭的空氣。
比起說他是教授,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一個愛書如命的老人。他在書中獲取的涵養(yǎng),正如那棵巷尾的香樟,清香四溢。